《破顽空》：吃唐僧肉到底能不能长生不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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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破顽空：西游知识学》 赵毓龙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

提到“你挑着担，我牵着马”，想必大家立刻就能想到1986版《西游记》。这句话也成为人们对于《西游记》的记忆烙印，多年之后在网络上有个梗爆火，说这歌是八戒唱的，因为你细品这个词，对上画面的人物，那牵马的不就是猪八戒吗。也是因为1986版《西游记》的影响，让人们都觉得牵马的是八戒，挑担的是沙僧，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？

辽宁大学教授、学者赵毓龙告诉你，这事儿是反过来的，挑担的是八戒，牵马的才是沙僧。翻遍《西游记》原著比比皆是猪八戒扛担子的身影。第二十三回师徒路过莫家庄，唐僧念叨着找地方歇脚，悟空还在一旁讲“出家人随处是家”的道理，八戒直接炸了毛，抱怨悟空站着说话不腰疼，自打渡过流沙河收了沙僧，翻山越岭的担子还压在八戒肩上，他能不抱怨吗。他还能把担子细节说得明明白白：四片藤篾、八条绳，毡包裹了三四层，连防雨的大斗篷都没落下，若不是天天挑着，哪能记得这么清楚？

悟空的话更印证了这点。当时他直接给俩师弟分了工：“你与沙僧，专管行李、马匹”，后来到了第九十七回，他跟强盗开玩笑时更直白：“那黑脸的（沙僧）是半路收的后生，只会养马；那长嘴的（八戒）是我雇的长工，只会挑担。”要知道悟空脾气暴，谁怠慢了就拿棍子敲，俩师弟哪敢乱换活儿？

最权威的证据还得看如来佛祖的最终评定。第一百回师徒受职正果，佛祖明明白白说八戒“挑担有功”，封了净坛使者；沙僧“牵马有功”，成了金身罗汉。佛祖金口玉言，这分工自然作不得假。

至于书里偶尔出现沙僧挑担的情节，多半是作者的小疏忽。早期取经故事里，沙僧比八戒先加入，原本担子该他挑；后来加了八戒，活儿交给了八戒，但《西游记》篇幅长，整合前代故事时难免有细节没顾上。也有少数是特殊情节需要，比如悟空被唐僧赶走时，俩人才临时换过手。

影视剧靠镜头说话，得讲究画面好看。八戒是徒弟里的二号人物，总在前面晃悠，要是让他挑担，难免挡住后面的沙僧和白龙马；换成沙僧挑担、八戒牵马，悟空在前、唐僧在中、沙僧在后，不管正面还是侧面看，画面都顺顺当当。还有一点，你发现如果八戒扛担子，他老想休息这总归是真的有诉求，不过像影视剧中，他只是牵着马却总想着休息，那就容易被解读成懒了。当然，八戒的形象也有了。唐僧顽固、孙悟空神勇、八戒馋懒、沙僧老实，人物形象一下就出来了。这些小细节中，反而藏着《西游记》作者和后世改编者的小设计。

赵毓龙从这些知识趣味点出发，在他的著作《破顽空：西游知识学》中，为我们讲述了一个不一样的《西游记》。

笔者曾经就好奇，西天路上能遇上这么些妖怪，除了佛祖定的要受八十一难之外，就是妖怪流传“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”，唐僧肉到底有没有这功效，这事是谁先说的？书中赵毓龙给出了解答，说到底“吃唐僧肉能长生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谣言。但为什么有这个谣言，从原著中追溯，答案就藏在他“金蝉子转世”的身份里。

古人看蝉，那可是个神奇玩意儿。这虫子打虫卵孵出来，得在土里闷上四五年，夏天才爬出来蜕壳变成虫。在没有科学解释的年代，这种“金蝉脱壳”的操作，在古人眼里就是长生密码。早在红山文化、良渚文化时，人们就把玉刻成蝉形当宝贝；商周的青铜器上满是蝉纹，连给死人含在嘴里的玉琀，都要做成蝉的样子，取“生生不息”的好兆头，让逝者在另一个世界接着活。

后来神仙道教兴起，蝉的地位更拔高了。道教说羽化飞升，那“羽化”不是鸟，而是蝉蜕壳。内丹修炼里“金蝉脱壳”更是个关键境界，练到这份上就能尸解成仙。唐僧是金蝉子转世，在妖精眼里，这就是个已经炼得差不多的金丹。

不过妖精们的心思也实在。他们想吃唐僧肉，可不是想当神仙，毕竟天上规矩多，还得上班，不如凡间自在。况且书里好多妖精就是受不了天上的生活跑下来的，更不想回去了。连凡人修仙，修到地仙往往就停步了，找个山洞逍遥快活，都比去天界听差强。妖精们的欲望很简单，就想靠吃唐僧肉长长久久地享受快乐，哪管什么成仙。

但《西游记》最大的误会可能就是“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”了，这从头到尾就是个没被验证的谣言。没有一个妖精真把唐僧肉吃到嘴里，大家却传得有模有样，一帮妖怪又信谣又传谣，唐僧肉没一个能吃到，被孙悟空打死的总该知道吧。但妖怪一个个的，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，那些被证实的反而不信，最后还把性命搭了进去。说到底，唐僧的麻烦，全是“金蝉子”这名号惹的，妖精的厄运也是“金蝉子”这名号带来的。延伸下去如果用阴谋论解读，这个谣言更有可能是神仙们放出来的，毕竟八十一难这项任务是早早就有了，也得让妖怪们有噱头积极踊跃吧。

书中把这一古代奇幻世界从知识经验和西游“通关”的角度拆解开。这是一部小说知识学的百宝书：《西游记》经历了五百年的岁月沧桑，从身份之谜到版本流变，从宗教民俗到新知佚闻，作者带你体悟文本的多重世界，探寻经典重读的多种可能，去探究大家记忆中值得细想的疑问，用趣味重新填充西游故事。

来源：北京晚报

作者: 肖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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